所谓幸福
宿豫中学高一(1)班 李阳
晨风微微,扰醒了坟头的两株牵牛,竖起的花朵儿在清风中摇摆,我跪在这儿,远处陵园传来一串炮鸣在空旷的田野回荡。在远离陵园的田野、远离尘嚣的这儿,埋着我的太公太奶,埋着一段辛酸的爱情,埋着幸福……
朦胧知世的时候,太奶对我说,当太公送她一串牵牛时,她决定跟他一辈子。因为牵牛朴质,没有腻人的香味。从那一刻起,他们的幸福便开始延续。
当我和村里的孩子一起光着脚,从前村疯到后村时,总能看见银发苍苍的太公太奶,他们俩从自家十几平米的土屋前,慢慢地转到家后的菜园里。慢慢地走,慢慢地看,仿佛这几步长的路上,有无尽的景色……偶遇见一支油菜花从篱落里探出脑袋,太公便拈来,插在太奶雪白的鬓际。可人老,头发稀了,怎么也插不上。太公却架着胳膊,一动不动地插着,终于金黄映上了雪白。孩子们冲出来大笑:“太公太婆不害臊!”太公太奶相视一眼,然后呵呵地笑。
可命运从不眷顾好人,太公的腿一天不如一天时,太奶得了老年痴呆。于是每天拄着拐杖带太奶认亲人,便成了太公的任务。“这是大儿子,这是二儿子,这是你最疼的曾孙子……”
在那口小屋里,身为村里大厨的太公依然吃着太奶做的饭,纵然菜已经变了味,菜是甜的,饭是焦的……一碗玉米稀饭,有时竟冒着泡沫,那是太奶把洗衣粉放进去了。太公却依然大口大口喝着,像是比那三年大灾时还饿,直到喝得满嘴泡沫,太奶也要端起碗喝时,才悄悄地把儿子家送来的饭放在她面前,目视着太奶吃完……
那是天下着雨,土屋门口的牵牛花泛着泪珠的早上,太公走了。因为太奶到菜地里摘菜,久久不归,太公以为糊涂的太奶忘了回家的路去找她,摔倒在路上。太奶回来,搂着满身泥污的太公疯癫地笑着。等家人赶到时,太公的身体已经比雨水还凉。太公走后还没到头七,太奶也走了。我从学校赶来,只站在门外,看见太奶在柔和的灯光下睡了。爸爸呜咽着,妈妈已泣不成声。爸爸说太奶已经和太公见面了,太奶是幸福的,一生,都很幸福。
远处陵园的人都匆匆离开了,我还在那儿,微风吹过闪烁露珠的牵牛花,带来了紫色的芬芳……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