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二（6）陈思宇

人生中只噪点般米粒大小的斑驳，就能在看似平滑的表面，循环不断地侵蚀纯净，贪婪地吸取那点点人性。如鸡毛，举足轻重。

我是阿凤。

在老家，妈妈告诉我，家里就两个娃，你弟弟还要上学，你，就出去打工挣钱吧。

我，一脸茫然。

来到了上海，这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，湿漉漉的空气将每一个精致的上海人的面孔浸透的苍白与无力，周围大厦林立，衣着光鲜的人们神情冷漠地来去匆匆，我拖着行李箱在街头四顾茫然，空气里大量的纸醉金迷的气息使这个城市看起来飘忽不定，我蓦然产生一种强烈的疏离感。

托姑妈介绍，我在一家理发店当洗头妹，刚一去，人家都看我是外地口音，便经常与我开玩笑，在人们的印象里，洗头妹和“鸡”没有多大差别，她们有时甚至卑贱的连鸡毛也不如，我也都毫不介意，心想以后会好起来的，会好起来的。因此，我尽量想跟他们搞好关系，早晨买早餐，我都顺便帮他们带来，后来，这也就成了习惯。

“阿凤啊，帮我再带一杯咖啡，不加糖，只加牛奶，谢谢侬。”“阿凤哪，昨天你帮我带的面包不错诶，在买一个好吧。”……

我买好所有东西准备跑回去的时候，廉价的高跟鞋的鞋跟突然断了，我提着鞋子，一边走一边寻找修鞋店，这条街属于市中心，理发店对面就是一座高档小区，然而在这种条件下竟然即不和谐的有一个修鞋铺，所有的摆设和老鞋匠身上的那种带补丁的衣服，不觉得让我有一丝重回到老家的那种感觉。

“师傅，您能帮我修一下鞋吗？”

“你放那吧。”

我坐在一个有些摇晃的椅子上，看着这个豪华的花园别墅，对老鞋匠说：“这里有人回来修鞋吗？”

“这些人哪，鞋子一坏，还不就扔掉，还修？怎么可能。”

“那您在这儿修鞋，不是没钱赚吗？怎么不换个地方。”

“我的家就住在这里。”

“这里？”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。然后几近是以仰视的角度来数这楼的层数。阳光直射到玻璃幕墙上，刺眼的让我数不清。

“鞋子修好了。”

“笛笛。”一辆刺眼的银白色汽车驶过来，小区的保安为他按下开关，汽车趾高气扬地开了进去。

“刚才那个汽车里坐着的，就是我儿子。”老鞋匠并没有望着我说，仿佛是在自言自语。

“你儿子？那他怎么不和你打招呼？”

“可能…可能觉得身份悬殊，没有必要吧。”心里某个角落被击碎，面目全非。我望着老人。

穷人是永远的穷人，以前读过一篇报告文学，其间有一段是作者向某村里的老人，假如他有了钱，当上了老板每天吃什么？老人笑了笑说：那得要吃好的。然后又很没文化地补充：早上吃糖馒头，中午吃枣馒头，晚上还吃糖馒头。

对，我是个穷人，但是我是个有爱的穷人。

我从老鞋匠里接过了鞋子，准备朝理发店走去。

黑色的一片向老鞋匠这边飞快地攒动，我急忙地挡住了飞驰的汽车。

鲜血一滩，殷红一片……

迷蒙中，看见老鞋匠的儿子从车里走了下来，我高兴地想着，原来他也还在乎他父亲的安危呀。

是在做梦吗？我梦见了老家的油菜花，倾天下恍惚的鸽哨，月亮前清淡的烟云，还有那不知名的芦苇荡，还有村头的爸和妈和我那淘气的弟弟，他们一直都在喊着“阿凤阿凤呀、”

金黄色的鸡毛，很耀眼。

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小女孩拽着她妈妈说：“阿姨怎么死了啊”

“一地鸡毛，真恶心。”话音刚落、拽着她女儿走了。

我真的睡去了，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。